覆面世界

[白夜追凶/双关]落枕

*关宏宇x关宏峰

*生贺点梗:“关于哥哥弟弟晚上睡觉抢枕头的 弟弟颈椎不好我觉得是因为床上只有一个枕头 而且长期被哥哥霸占 弟弟睡得不舒服 然后趴哥哥胸口睡 枕着哥哥胳膊睡什么的”

*甜的



      [1]

      关宏峰这个人,非常不像话。

 

      关宏宇隐约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。

      同时,他也感到了刮过脖颈的呼啸的风,吹乱的头发,和悬空的脑袋。

      除去梦境这一虚幻的大前提,此时的境况是,他正被人压在悬崖边,身体紧贴岩石表层附着的颗粒土,手与腿均动弹不得,唯独脑袋悬在悬崖外边,倚靠他灵活的脖颈,有那么点儿聊胜于无的活动空间。

      尽力抬起头的时候,能看到他哥也被押在一旁,值得庆幸的是他哥好歹是站着的,面容看起来也还算干净,大概没遭受什么严刑拷打。

      却正面临逼供。

      “我最后问一次,再不说,你就看着你亲弟坠崖吧。”

      他看不清押着他哥的人是什么模样,也难以辨明那忽远忽近的声音。

      只望见他哥的面色忽地白了,求助似的看向他,是从未见过的惶惑神色。

      他被罡风搅得急速窜动的心跳好像忽地缓了一下。

      是梦境独有的从容吗。

      狂风,悬崖,生死。

      这样的状况下,他仍不由自主地腾出了最多的心思在他哥身上,心想的,竟是于心不忍。

      “别说,”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刮在风里,“哥,别说。”

 

      情况已经很清晰了。

      梦境或者别的什么,这个虚幻的大前提无关紧要。

      关键在抉择。

      说出答案,留关宏宇。不说答案,留关宏峰。

      而抉择的权力,在关宏峰手里。

 

      逼供的声音愈演愈烈,几乎惊雷一样回荡在整个空间里。关宏宇没见过他哥这样,这样红着眼眶,深深望着他的模样。他心里觉出了结果,整个人却是平静的,他看他哥终于别过头,不再看他。

      他被放弃了。

      获得这个答案,似乎是理所应当的。

      关宏宇在风里仔细品味这点儿理所应当,以轻松的心态,从而企图掩盖心底的复杂情绪。

 

      而就在他以为梦走到尽头时。

      “羟……”

      关宏峰开口了。

 

      他哥依旧别着头,盯着一块再普通不过的岩石,只留给他一小半侧脸,一个字一个字,缓慢而清楚地报出答案。

      “羟基,羧……”

      关宏宇只愣了一瞬,立马意识到他哥在做什么,他几乎是用尽力气地挣扎,却仍被死死压在地上,挣不开分毫。

      于是他只能尽力地嘶吼,企图打断他哥的声音。

      可关宏峰不为所动,该开口开口,该说话说话。

      这人像认准了死理似的,不容置喙地报着答案。

      最后一个字也即将说出口了。

 

      滔天愤怒席卷了关宏宇。

      凭什么。

      你凭什么自作主张。

      你凭什么可以自作主张。

 

      他最后望了他哥的那小半侧脸一眼,在最后一个字出现前,抽出压在地上的双手,奋力往悬崖边沿一够。

      流淌在脖颈的呼啸的风蔓延过了他的整个身体。

      或者说,他落进了风里。

 

      [2]

      首先是脊背砸到地板上的钝痛,而后发现左腿抻着筋了。

      关宏宇在此起彼伏的疼痛中睁开眼,一片模糊的黑暗里,看到自己面前躺了个开裂的花盆。

      “……?”

      他整个人都滚在地板上了,唯独左腿还不依不饶地挂在床上。他企图把抻着的左腿收回来,抽了两下没抽出来,胳膊肘撑着地板抬头一看。得,被他哥压着呢。

      呼啸的风从窗口涌进来,吹走了他仅剩的睡意。

 

      事情是这样的。

      关宏峰走进他房间的模样太过泰然自若,以至于屋里的关宏宇恍惚怀疑是自己走错了房间。

      “我水杯打翻在床上了。”

      他哥这样说着,爬进了他的被窝,按亮了床头的灯,翻开了手里的书。

      这一切都那么行云流水,关宏宇只来得及点点头,等意识过来后,再说“哈哈哈哈哈关宏峰你智障吗”或者“哈哈哈哈哈关宏峰你也有今天”都太迟了。

      况且他们还处在冷战中。

 

      冷战的源头在一周前,期中考,系统随机排的座位。

      巧了这不是,九班的关宏峰和三班的关宏宇成了考场邻座。

      关宏宇自我挣扎了三天,总算一科都没偷看他哥。等一周后卷子发下来,他的努力也有了非常明显的成果。

      化学,59分。

      这科本该及格的,差在一道填空题上。


      乳酸分子中含有(  )和(  )两种官能团。


      题目给了结构简式,他当然知道答案是羟基和羧基。

      麻烦的是,他忘了羟和羧怎么写了。

      关宏宇抓耳挠腮了十来分钟,最终别无他法地填了拼音上去。交卷前,他瞥到他哥答卷上的这俩字,而监考老师在教室的另一个角落收卷。

      完全可以改答案。

      但关宏宇把笔一放,权当没看到。

      换做另外一个人,另外一个任何人,他都立马改了。为什么偏偏是关宏峰呢。

      他心里对关宏峰单独生了一道坎,这道坎非但把他的化学给挂了,还导致他在化学课上被全班嘲笑了。

      “我们班有一位思想很活络的同学啊,到现在这个年纪了,大家都是成年人了,还想着用拼音来填空。”

      化学老师没说名字,给他留了面子,同学们笑嘻嘻地反驳,我们还不是成年人呢。

      关宏宇装作若无其事地玩着手里的橡皮,心里生不如死。

      但到这儿,还不是冷战的开始。

 

      当天回家,也就是今天傍晚,吃过饭在书房,关宏宇把化学卷子摆在关宏峰面前。

      “这张你签。”

      关宏峰有什么错?关宏峰什么错都没有。

      但关宏宇非得把责任分给他哥一点儿。

      非常不讲道理,非得。

      关宏峰先是看了他的弟弟一眼,没从面上看出什么,又拿起试卷,翻来覆去地欣赏了一遍他弟惨不忍睹的化学。

      “我不签。”他说。

      关宏宇抿抿嘴,又说了一次:“你必须签。”

      关宏峰拎着卷子,十分莫名:“为什么?”

      “不为什么。”

      “那我不签。”

      关宏峰也就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回答,他把那张卷子放回桌面,朝弟弟推了推。

 

      于是,冷战开始了。

 

      [3]

      关宏峰这个人,非常不像话。

      他好像意识不到关宏宇单方的冷战立场,兀自看着书,还支使关宏宇:“有点闷,去把窗开开。”

      关宏宇嚯地把窗开到最大。

      吹不死你,他想。

      可他睡的那半边才是靠近窗户的,风全兜在他身上,关宏峰半点事没有。

      他气得半死,干脆就这么躺下睡了。

      吹吧,妈的,吹死我算了。

 

      所以半夜。

      当愈演愈烈的狂风吹落了花盆,睡着的关宏峰霸占了他的枕头,又卷走了大半的被子,整个人都四仰八叉地压着他弟的时候。

      脑袋歪在床沿外的关宏宇就着这么个艰苦卓绝的姿势,顺势做了个生死时速的梦。

 

      “关宏峰!”关宏宇用那条仍被压着的左腿踢他哥,“关宏峰你是猪吗!”

      骂了几声,关宏峰终于睁眼了,他看到躺在地上的弟弟,迷迷瞪瞪道:“摔着了?”就想来伸手拉人。

      但关宏宇的左腿还抻着,一动就疼,咝地抽了口冷气,把关宏峰抽清醒了点儿。

      “怎么了,”关宏峰跟着爬下床,摸到了散在被单地板的土粒儿,低头一看,看到了裂开的花盆,顿时醒神了,“怎么回事?砸着脑袋了?”

      他太着急,沾在手掌的土粒儿揉了关宏宇一脑袋,他的弟弟顶着一脑袋土郁闷又暴躁:“没砸着!真没砸着!”

 

      [4]

      关宏宇坐在书桌前,看他哥掸干净了床上的土,又扫了地上的一堆残骸,最后拿着毛巾为难地看了看他的脑袋,仔细擦了三遍。

      这样的关宏峰太少见了。

      关宏宇心里近乎是快意的,为了隐忍这点出处不明的快意,便用力地绷着脸。

      放在关宏峰眼里,只当宏宇是在生他的气。

      他洗好毛巾回来,看了圈收拾妥当的房间,短暂的沉默后,问道:“腿还疼吗?”

      “嗯。”关宏宇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  于是他朝他弟伸出手:“去床上吧,我给你揉揉。”

      关宏宇更为用力地绷着脸。

      很好,他绝不承认自己是因为“跳崖”主动摔下床的。

 

      “哥。”

      “?”

      “哥,如果……我是说如果,咱俩在考试,我有题不会做,你会告诉我答案吗?”

      关宏峰笑了声,手上用了点劲儿:“你看我会吗?”

      关宏宇抽了口冷气,得,梦里把他哥想太美了。

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“那字儿你签了呗。”

      “什么字儿?”

      “就那试卷。”

      关宏宇盯着他哥。这人正专注于他的左腿,留给他一个宠辱不惊的侧脸。

 

      没有人知道。

      没有人知道他在面对关宏峰时独有的挣扎,关宏峰本人也不知道。

      然而这个人却停下了揉腿的手,转头对他说:“好。”

 

      [5]

      关宏峰这个人,非常不像话。

      他做事周全,做坏事也一样。

      把大半杯水倒在床上后,他又扯了几张纸巾去吸水,营造出企图挽救的场面。

      而后他拿起床头的书,走向宏宇的房间。

 

      他的弟弟又和他冷战了。又。

      而他又不知道原因是什么。

 

      他推开门,面对宏宇的疑惑,面不改色道:“我水杯打翻在床上了。”

 

      但他来求和了。

 

      [6]

      天亮的时候,关宏宇感觉自己的脖子也跟着一起断了。

      关宏峰又一次霸占了枕头。又。

      他咬牙切齿地睁开眼,却发现自己也不遑多让,大半个人枕在他哥身上,压得他哥睡梦里眉头都是皱着的。

      好吧,他想,就这样吧。

      而后他歪着脖子艰难地爬起来,浑身伤痛地走到屋门口,忍不住又走回来轻踹了他哥一脚。

      “关宏峰,你得把我英语卷子也签了。”

 

      关宏峰什么也不知道,他只觉得压在身上的巨石终于撤了,于是舒展了皱着的眉头。

 


      [番外]

      “这你不掉下来?我不信。”

      首次参观值班室的关宏宇伸手比划了下那张窄极了的单人床。他哥的睡相他是知道的,这么个小床板还不够五分之一的关宏峰睡的。

      “关队,顾局找……哟,小关也在啊。”

      来人和关宏宇打了个招呼。

      怪事,分明在一处上班的是关宏峰,但更熟悉的总像是关宏宇。

      两人目送关宏峰走远,关宏宇立马跟人确认:“哥们儿,我哥睡这床没摔过?不能够吧?”

      “怎么会,”对方一头雾水,“关队睡觉那么规矩,一起出过差的都知道,躺下什么样儿醒来什么样儿。”

 

      差异。

      认知差异是始终存在的,但关宏宇向来后知后觉。

      他见过太多过于亲密的关宏峰了,便总是不由自主地把那些当做全部。

      我对关宏峰已经完全了解了,他想。

 

      然而总在一些不经意的时刻,由一些出其不意的人提醒,他才意识到,他了解的不是关宏峰,而是在他面前的关宏峰。

 

      关宏峰很快处理完事情了,远远地朝他走来。

      “哥,”他迎上去,笑嘻嘻的,“我今儿不回去了,陪你一起睡吧。”

      关宏峰看了眼单人床,又看了眼弟弟:“你想一晚上摔几回?”

      “……”关宏宇挠挠下巴,看了眼手表,“我该走了,哥,回见。”

 

      世事难料,他刚才居然在为这种破事喜不自禁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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