覆面世界

[白夜追凶/双关]一九八三

*点梗产物之一:“关宏宇上房揭瓦,然后哥哥无力吐槽,也上去一个追一个逃,鸡飞狗跳的年少小片段。”


       “关宏宇你给我下来!”

       黑黢黢的凌晨,胡同里既无鸟鸣也没犬吠,于是关宏峰也不得不把声音压得极低。

       关宏宇却并不管这些,站在屋顶,踩着瓦片一路疯跑,笑声敞亮地响在夜里。

       有几户人家被惊醒了,爆脾气的直接推开窗破口大骂:“谁家小赤佬半夜发昏?”

       然而关宏宇早就跑没影了,胡同里只站了个束手无策的关宏峰。他不得不在弟弟的笑声里,对一个个窗口探出的脑袋结结巴巴道歉。

 

       一九八三年。

       这年他们六岁,还未上小学。

       开学前一天,关宏宇睡不着,他望着天花板,颇为少年老成地对他哥说,哥你知道吗,上学是童年的坟墓。

       关宏峰也没睡着,但他没吱声。多年实践证明,一般他弟突然说些莫名的话,就意味着他又想整什么幺蛾子了。

       果然,关宏宇沉寂片刻,干脆一掀被子,眼睛在晦暗的夜里发亮。

       “哥,进棺材前,我决定回光返照一下。”

       这下关宏峰沉不住气了,他把遮着嘴的被子往下掖了掖:“……你要干嘛?”

       关宏宇朝他哥嘻嘻一笑,利落地翻窗遁走了,剩下俩字,轻飘飘地落在夜里。

       “刷夜!”

 

       刷夜是关宏宇从隔壁东哥那儿学来的新词。东哥已经是念中学的“大人”了,说话特别有份量。他说刷夜是他这样的大人才能做的事,几个哥们在外晃荡一整夜,任你牛鬼蛇神谁也不敢惹,特牛。

       关宏宇听的心痒,等了几天,总算等到这么个具有纪念意义的日子。

       一个人刷夜,嘿,他比东哥还牛。

 

       关宏峰望着弟弟跑远的方向——他已经望不见人了。手背被夜风一吹,丝丝的疼。

       他没有翻窗的经验,方才追关宏宇的时候,右手在窗台豁了下,蹭掉了一小块油皮。

       这样下去不是办法。他站在寂静的胡同里,心想,那好吧。

       “宏宇,”他漫无方向,像说一句自言自语,“我也要爬屋顶。你过来拉我一把,我爬不上去。”

       这话仿佛带有魔法的力量,关宏峰只站了片刻,就听见一阵噔噔的脚步,再抬头,他的弟弟已经蹲在房檐上,朝他笑嘻嘻地伸出了手。

 

       哥哥也陪自己一起刷夜,关宏宇开心极了,他没了疯跑的心思,兄弟俩便并肩歪坐在屋顶,看即将破晓的天空。

       天空并不好看,被云遮得严实,一颗星也不见。

       关宏宇悄悄问:“哥,我们这是在看什么?”

       关宏峰便一本正经地答:“乌云。”

       然后他就见自己弟弟笑起来,再用带着笑的声音道:“真浪漫。”

       浪漫也是从东哥那儿学来的词。

       关宏宇觉得自己简直无所不知,特别大人,特别酷。

 

       这点酷劲只维持到了天亮。

       天色亮堂起来,关宏宇后知后觉地感到有些冷了,他便自然地去握哥哥的手,想看他是不是也冷。

       然而关宏峰却骤然一缩手。

       关宏宇觉着不对劲,硬是拉过哥哥的手,这下就看到他哥右手上的伤了。

       等问明白是怎么回事,他强撑着说了句哥你等我回家拿药,便急急忙忙跳下屋顶。也许是着急了,竟不小心扭到了脚。

       但他没声张,只一瘸一拐地往家赶,路上想着那伤口,想着是因为自己,眼泪就忍不住落下了。

       他就这么一路抹泪一路拐回了家,然后兜头盖脸地撞上了满胡同找哥俩的爸妈。

 

       关宏峰是不知道这些的。

       他只独自坐在屋顶等着,等提鸟笼倒痰盂的都过了几个来回,终于见据说去拿药的弟弟声势浩大地回来了——爸爸抱着他,妈妈拿着药水瓶,而宏宇本人正趴在爸爸怀里嚎啕大哭。

       怎么哭了呢,他想,要不说刷夜是自己提的主意吧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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